2012年12月11日 星期二

想像的共同體 1

總算是把《想像的共同體》看完並討論一遍,以下是說好的撮要,頁數與引文都來自聯經新版繁體中文本。

概念

本書討論的是民族主義,不過光是看到書名,覺得民族是「想像的共同體」的說法有趣就算,好像不太恰當。

首先應該說明作者如何描述民族︰

它是一種想像的政治共同體,並且,它是被想像為本質上有限的(limited),同時也享有主權的共同體(p. 41)。

在此提到需要注意幾點。民族是想像的,就是指成員之間的連繫不是由直接接觸而來,重點不是民族是否虛假,而是其成員以非直接方式認為彼此是一體。民族是有限的,就表示它有界線,不代表全人類。民族享有主權,代表它應該自由,並以民族國家為代表。至於民族是共同體,則反映成員之間存在「深刻、平等的同志愛」(p. 43)。

文化根源

作者認為民族主義不單單是虛假的意識形態,而是有文化的根源,這與人類注定受苦,又必須生存繁衍下去的意義相關︰

儘管宗教信仰逐漸退潮,人的受苦——有一部分乃因信仰而生——卻未隨之消失。天堂解體了︰所以有什麼比命運更沒道理的呢?救贖是荒誕不經的︰那又為什麼非要以另一種形式延續生命不可呢?因而,這個時代亟需的,是經由世俗的形式,重新將宿命轉化為連續,將偶然轉化為意義(p. 49)。

宗教共同體

在民族主義之前,人類存續的意義由宗教共同體維繫,這不單是指一群人有共同信仰與世界觀;也是指他們有獨特的真理語言,一種在某範圍內所有文人階層通用的,連繫塵世與天堂的神聖語言——如中國的中文、基督教世界的拉丁文與伊斯蘭教的阿拉伯文——共通世界觀與神聖語言創造出不自覺的整合,令同一宗教成員之間變為可想像的共同體。

宗教共同體的效力卻因兩項原因減退。首先是十三世紀歐洲對世界的探險,不同宗教共同體的接觸增加,令宗教變得相對與領土化——單一宗教不再世界通行,而不同地方存在不同宗教的事實,也「預示了日後許多民族主義耆的語言」,即是在「比較的場域」中,爭奪自已才是「最好」的頭銜(p. 54)。

另外是自十六世紀起神聖語言開始衰退,拉丁文不再是唯一值得教授的語言,方言書寫的書籍日漸流行,箇中原因在於之後詳述的印刷—資本主義。總之,方言崛起,也是神聖共同體「逐步分裂、多元化及領土化」的證據(p. 56)。

王朝

民族主義出現之前,人們唯一想像到的政治體系就是王朝,即由權力神授的君主領導,「把所有事物環繞在一個至高的中心四周而組織起來」(p. 56)。國家的邊界模糊,貴族血統是君主人選的重要理由,國家也有時透過與別國聯姻擴張自己的勢力,故此君主本身無法指認屬於特定「民族」。然而在各種過程後,神聖君主的正當性不斷衰退。雖然到了二十世紀初,大多數國家仍屬於君主制,但已透過後述的官方民族主義改造,以民族名義證成國家的存在。

兩種同時性

在宗教共同體依然有效時,時間概念是以神諭為標準的。故此,即使以撤與耶穌處於不同時代,他們卻是同一神諭下將會完成的事物。既然基督隨時會再次降臨,過去與現在就並非斷然二分,兩者都「匯聚於瞬息即逝的現在」(p. 61),這就是宗教共同體的同時性觀念。

反之,若要想像民族,人們就要以不同方式理解世界,也就是時間上的一致(temporal coincidence)。小說與報紙協助發展這種時間概念。小說表演出一種「同質的—空洞的時間」,不同角色可能同時做不同的事,彼此之間沒有交流,而只有讀者可以上帝視角觀看不同人「由時鐘與日曆所界定的同一時」的動作,並自行找出角色之間的聯繫(p. 62)。這與民族想像相似,不同人不可能遇到民族中所有人,但透過想像同一民族的人在「同質的—空洞的時間」行動,他們就可結成共同體。

至於報紙,其上方的日期本身就是「同質的—空洞的時間」之標示,而且報紙——作者稱為極端形式的書——只會在某一天消費與閱讀,這種消費雖然是私密的,群眾卻同時且每天重複閱讀那天的報紙。作者認為,這種閱讀共同體正是「生動的、世俗的,依歷史來記時的(historically clocked),想像的共同體的形象」(p. 71)。

待續,下回預告是講述印刷—資本主義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