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7日 星期六

Banking on Words

看完了Banking on Words,主要論點是2007至08年美國金融體系的失效,是一場語言的失效,其中與衍生產品關係密切。作者指出,衍生產品是當代金融的核心創新,它本質上是與金融資產未來價格有關的合約,利用合約當中的語言力量。衍生產品市場失效,主要是關於承諾無法兌現,這種無法兌現的情況有系統並具傳染特質。

衍生產品合約是對未來不確定價值的語言聲明,由一對共同承諾構成。然而經過重複商品化與貨幣化後,之前的承諾力量經過許多參與者而分散減弱,讓衍生產品實際與理想形式漸行漸遠。在承諾鏈不斷加長後,衍生產品日益脫離背後實際資產的價值,令系列性失效的風險增加。

金錢沒有限制的性質鼓勵所有人擁有無盡渴求,衍生產品則將這種渴求引導至金錢本身可帶來更多金錢的管道,以之前的風險冒更多風險,不論資產價格還是下跌都可以賺錢。這代表在衍生產品市場冒險,是獨立於真實世界商品服務的交易價值。衍生產品的價值建基於未來永遠可作交易,當沒有買家時,衍生產品市場就陷入系統性失效。

作者認為,全球資本主義的巫術儀式,在於絕對地相信市場,認為市場可提供確定性,專注於市場訊息與韻律會得到回報,市場萬能會獎賞滿足其道德需求的選民。其結果是,計算技術遠超管理這些技術的組織與工具能力,專家與民眾對風險的理解更為不同,機率與可能混為一談。自有永有的企業道德用於合理化功利計算,免受更廣泛道德信條影響。賭博、投機與每日交易混為一體。

作者論稱,自1970年代初開始的資本主義金融化,並不是一段恣意冒險的時期,而是在風險工具前所未有地形式化、抽象化、商業化下,「不確定性精神」重新甦醒的時期。在這段期間,金融市場領導並形塑其他市場,金融資本遠超於製造及工業資本,金融政策制定者主宰全球經濟政策,主要經濟危機由風險工具、市場與創意法律及會計工具引發並延長。

近幾十年參與並形塑金融遊戲的人,其根本精神顯現在以其直覺、經驗與當時感官,擊敗過度依靠工具處理風險的對手。他們對風險管理工具是否可靠存疑,不介意對特定市場、經濟甚至國家抱有悲觀預期,抗衡對投資與股票升值的一般意見,並願意對其關於不良資產的悲觀評估大量下注。他們相信自己有能力透過不確定性的運作,成為風險遊戲的贏家,這種信心是他們擁有的「恩典」。

現時市場成為社會自我神聖化的對象,在我們的道德秩序中獲得權威與邏輯優先地位。我們的日常行為與感受已經「金融化」,反映在債務、股票、房貸、攤銷、退休金與保險等事物上。信貸評級將所有特質化為數字。商業新聞氾濫讓我們變成服從的金融主體。機率知識論讓個人不同的元素間失去連結,也沒有考慮同一個人在不同時間的差異。在當代金融世界中,個體分離成可用於重組獲利的碎片,沒有凝聚社會的可見道德機制。

作者引用Elie Ayache的說法指,在衍生產品市場中,評估價值不是關鍵,定價才是關鍵。衍生產品的核心價值,在於其可以交易的性質。Ayache論稱,衍生產品價格只是隨意表達的數字,不屬於可理解的數字系列。假如這點正確,所有交易員的行動就實際上是創造行為,以明文協議創造出衍生產品價格。在這過程中,他們也創造出整套條件,讓衍生產品市場得以繼續存在。

交易創造出價格,意味著衍生產品真正的風險,在於沒有人願意交易,找不到交易的另一方。衍生產品交易的力量源於明文協議,背後依靠的是各種法律與官僚組織結合,令或有求償權(contingent claim)取得商品交易的歷史地位。每一宗衍生產品交易都是一次韋伯式的魅力事件,回溯地加強市場的合法性。

金融化時代令「獨立個體」(individual)地位受到侵蝕,傾向更為基本層面的社會代理「分離體」(dividual)。金融資本造成的分離化最適合用作掩飾不平等,因為一般公民難以辨認不明的量化形式,各種獲利工具與技術能夠逃離審計、規管與社會控制。 獨立個體變成大量資料搜集、整理、尋找規律與利用的主體,令個體特定層面的特徵,比整個獨立個體本身更為重要。

當代金融運用分離化技術,目的是讓大型機構參與者獲得最大利潤,承受最小風險,其興趣狹窄並以控制為中心,作者稱之為「掠奪式分離」(predatory dividuation)。風險在專業交易員之間不對等地分配,代價則由已被分離化、承擔大部份市場下行風險的行動者承受。

現在主要的勞動形式不是為工資而勞動,而是為產生債務而勞動,主要任務是產生債務以作貨幣化,讓控制貨幣化債務工具的金融企業家獲利。作者由此指出,轉化現在金融資本主義的關鍵,在於為大多數債務生產者,獲取貨幣化債務的工具。挑戰在於讓貨幣化債務的利潤,能夠獲得社會化與民主化。

作者總結指,假如我們開始視自己為由動態互動潛質組成的代理人,即分離體,與世界上許多不同種類代理人有暫時聯繫,我們就能夠在聯繫、集結、組織與推動周圍環境中出現各種新可能,建立新形式的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