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他們用女性主義幹了什麼!》,討論女性主義在主張改變社會與被市場收編之間的張力。隨著商品與娛樂消費推廣以特定群體為目標分層,以女性為目標的廣告更多以女性主義為名,宣稱購買這產品或體驗能為女性消費者帶來「解放」與「賦權」。例子由信用卡、穀物產品、鑽戒、運動鞋、胸罩、內衣、巧克力、優格到個人照護用品都有。在這種宣傳中女性主義失去政治脈絡,變成某種個人選擇,再變成購買某種產品。
在電影業界,電影是否「女性主義」受更多人關注,卻可能讓女性主義變成某種是否值得消費的標準,而不是一套價值觀、倫理道德或政治觀點。電影情節中更多女性與男性平起平坐,並沒有令電影業界本身的運作變得更為性別平等。女性導演仍然受性別刻板印象影響而被投資者忽視,女性觀眾的口味仍被視為「小眾」。
自1996年《電視傳播法》後,美國電視節目更為集中由巨型跨國媒體集團製作,最重要的考量是賺錢。電視實境秀成為電視台的搖錢樹,資訊娛樂變成新聞廣播最大宗內容。電視實境秀特點之一,是不斷驅使女性參與者以狹隘定義看待美、自我價值與成功,鼓勵她們視其他女人為競爭與比較對象。女性創作者參與電視劇的人數增加,但依然是少數,更被製作人埋怨女編劇已夠多。市場女性主義讓探討電視劇與其他流行文化變成二元對立,彷彿看某些劇就是罪惡娛樂一樣,將女性主義演譯成某種消費標準。
碧昂絲、艾瑪‧華森、麗娜‧鄧罕、泰勒絲等名人對女性主義的觀點引起廣泛討論。作者指,女性主義運動多元而分裂的情況,讓名人即使真心在乎女性主義,但由於在特定議題沒有利害關係,令他們對實質議題的理解與其聲量之影響力不相稱。名人女性主義與女性主義運動的差別,是前者著重於個體,後者則視體制為關鍵。重點不是「誰」說自己支持女性主義,而是他們如何為促進平等付出實質努力。
始於1990年代的後女性主義宣稱,女性主義可以不再帶有咄咄逼人的政治意味,嘲弄女性主義者太鄭重其事而不夠「酷」。媒體推波助瀾怪罪女性主義讓女人更不快槳,好像問題不在於陷困性別準則與結合不平等的世界,而是有些人指出這些問題存在。暴女龐克演變成市場收編的辣妹合唱團,強調消費就是賦權,忽視妨礙許多年輕女性實踐真正賦權的結構性阻礙。選擇女性主義佯裝所有選擇都一樣好,以轉移大眾女性主義對重新分配權力與資源的關注,並否認社會期待如何限制女性的選擇,就像她們只能「選擇」負責打理大部份家務。
性別本質主義宣言男女之間有固家不變的二元差異,可以解釋「天生」的行為與特性。在現代這種宣稱仍見之於對女性教育程度提高的焦慮、女性獨立自主「有害」、性別差異的兒童產品、宣稱性別角色可達成兩性幸福的大眾心理學、堅持女性接受角色定型的右派運動等。在市場女性主義中,何謂女人經過狹隘定義,包裝成「賦權」活動與政治宣傳,用以指涉有餘裕選擇的女人身份認同,而不是社會及政治變革的歷程,這對沒有特權的廣大群體毫無幫助。
強調「性資本」的論點鼓吹當代女性好好打扮,但要性感又不顯浪蕩,而展示性資本是否恰當的界線則由有權力者隨意劃分。整形手術被包裝成「為自己而做」,但流行的外貌隨時改變,任何身材都永遠會受以此維生的市場與媒體質疑。女性主義運動內部為何謂向父權投降的外觀互相攻擊,好像外觀議題與如婦女受暴或完善家庭照顧假政策同樣重要。著迷於個人可控制的外觀,總是比批判損害自由與人性的人與體制來得輕鬆。
最後作者提出,頌揚與收編女性主義之間有一條非常微妙的界線。兩者的核心衝突,是女性主義運動尋求改變體制結構,但市場女性主義著重個體優先,將結構議題塑造成個人問題,再熱情推介商業的解決辦法。市場女性主義否認結構性別不平等,主張只要個人更有自信、接受人生指引後就能解決有關問題。在兒童照護、低薪女性、墮落與身體自主權等議題,女性主義仍有許多未竟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