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16日 星期四

瘟疫與文明

看完了《瘟疫與文明》,講述微生物與人類的歷史互動。人類歷史上疾病傳播的全球化至少有六階段︰1. 大約5000年前馬匹馴化;2. 大約三千年前鐵器時代;3. 大約一千前年歐亞陸路交易;4. 五百年前哥倫布大交換;5. 十九世紀化石能源交通;6. 噴射飛機時代。

人類病原類分為五類︰病毒、細菌、原蟲、蠕蟲、真菌,種類最多是病毒,其次是細菌。病原體演化的考慮是繁衍與傳播,能盡量不損害宿主在演化上較有可能成功。傳染影響人類的途徑有皮膚接觸、性交、昆蟲叮咬、腸胃與呼吸道。

在靈長類動物中,人類體內的寄生體數量與種類特別多,這與人類群體的規模有關。用火是人類族群成長與其寄生體演化的里程碑,時間遠早於現代智人演化之前。控制用火改變人類的消化與飲食,令大腦演化,掠食者的威脅減少,肉食比重增加,更為依賴狩獵,並因此更依賴社會組織。人屬擴張後,人類成為一種不同於其他生物的宿主,也改變人類當時與未來病原體的生態前景。

早在更新世,智人擴張至全球,傳染病就開始形塑人類的歷史,包括鞭蟲與鉤蟲病、蚊媒間日瘧、淋巴絲蟲病、昏睡病、查加斯氏症、利什曼原蟲病等。到了較溫暖的全新世,農業與畜牧發展,糞便傳播疾病明顯活躍,例如志賀桿菌、曲狀桿菌、輪狀病毒、阿米巴痢疾、細菌性痢疾、傷寒與副傷寒等。液體、地面、蒼蠅、手指、食物都可能是糞便傳播疾病的傳播途徑。

公元前4000年起,人類聚落規模擴大,冶金技術發展,驢、馬、駱駝馴化,輪子與文字發明,讓更複雜的社會組織出現。呼吸道疾病得以在大型群體中維持傳播鏈,麻疹、白喉、百日咳、結核病開始廣泛傳播,蚊媒惡性瘧亦依靠人口規模得以傳播。大型城市也可能造就古代天花疫情。

鼠疫在六世紀一直大流行至八世紀中葉,其後在十四世紀黑死病揭開第二次大流行,持續超過三世紀。第三次鼠疫大流行在十九世紀爆發。鼠疫兩項生物特性令它格外致命而有效率︰一,鼠疫人畜共通,會自然感染野生齧齒動物,也會擴散至人類周遭共生齧齒動物。人類宿主不會影響鼠疫演化,減低人類致病力不會為鼠疫桿菌帶來演化優勢,讓鼠疫對人類保持極為致命;二,鼠疫透過吸血蟲傳播的適應良好,能控制跳蚤四處吸血有效傳播。

歐洲接觸美洲後,美洲各區疾病史取決於四項因素互動︰1. 與歐洲接觸的時間、強度與性質;2. 原住民社會在接觸前的人口密度;3. 緯度與海拔等自然地理;4. 生態轉型,特別是依賴奴工熱帶栽培業的影響。哥倫布大交換給美洲帶來天花、麻疹、流感、腮腺炎、猩紅熱、白喉、傷寒與副傷寒、斑疹傷寒等疾病。歐洲人輸入非洲奴工至美洲,讓非洲病原體跨越大西洋,形成熱帶疾病的統一,當中包括瘧疾、黃熱病、熱帶莓疹、鉤蟲病等。美洲熱帶地區與溫帶地區的死亡率差異擴大,也與社會模型互相影響,對美洲地區以民主還是榨取為規範造成差異。

十七世紀氣候變遷、人口過剩與傳染病互相影響,讓歐亞大陸廣大地區受戰爭、饑荒與瘟疫摧殘。當時流行病橫行反映四項獨特生態因素︰人口壓力與糧食短缺、都市化、監獄與醫院誕生、軍事衝突頻率與規模增加。鼠疫、天花與斑疹傷寒在這些生態因素下大為流行。普遍危機讓歐洲國家走向中央集權,政府能力大幅擴張,也無意間促成更有力的公共衛生措施。

大約1670-1820年間,西歐國家與其殖民地的早期健康轉型,主要動力在於科學知識進步,並轉化為實踐與政策。早期醫學科學以環境醫學為思想,基礎為過去的體液學說,加上經驗主義精神。其實踐方式包括積極宣傳髒污、污水、蟲子、沼澤、封閉與擁擠空間的壞處。醫療措施與概念全球化,讓金雞納樹與天花接種得以推廣。水處理、通風機、化學消毒等技術開始進展。原始沼澤經過排水,讓瘧疾得到控制。

到十九世紀,病原體傳播因現代交通運輸更為快速。霍亂與流感在全球一波一波向外擴散。自1817年來,霍亂已引發七次全球大流行。1918-19年流感大流行,可能是地球史上單一寄生體快速攻擊人類協同程序最高一次,造成約五千萬人喪生。第三次鼠疫大流行始於1894年,在香港的爆發最終令鼠疫桿菌與其傳染機制得以被發現。

動植物疾病同樣出現病庫同質化。葡萄、馬玲薯、稻、麥、穀類、可可、橡膠、甘蔗、咖啡的植物病摧毀全球各地作物,令十九世紀農業更仰賴生物科學。豬霍亂、牛瘟、禽—馬流感、壁蝨熱等動物疾病在工業畜牧環境下廣泛散播,感染動物與人類的病原體有更多機會跨物種傳播。

與此同時,全球各地健康狀況卻出現巨大落差。十九世紀中葉西歐預期壽命陷入停滯,但之後一直持續延長,相關因素包括衛生改革、細菌論與衛生革命,令傳染病得以防控。二十世紀初,全球化為健康帶來嚴重負面影響,但良好衛生健康實踐擴散並未同步,全球大部份地區預期壽命陷入停滯,全球健康落差擴至最大。

二十世紀期間,傳染病防治在全球有明顯進展。公共衛生改革、個人衛生革命、病原體與病媒化學防控、病患照護、藥物、疫苗都在經濟成長下得以發展。全球死亡率下降令人口急速增加,微生物會回應與適應人類主導地球的環境。新病原體仍會不斷演化,最嚴重的威脅就像新冠疫情一樣可能始料不及。衛生健康一直都是關於價值觀與合作的問題,人類需要掌握機會並正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