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科學革命的結構

這次說的是孔恩的《科學革命的結構》,本書的主題是,科學革命的結構...... 這樣與沒說是沒有大分別的,在這裏科學革命指的是典範轉移過程,而典範即提供科學家應解決甚麼問題的模型,例如引力問題,而牛頓力學就會說是「萬有引力」,即物質互相吸引是既定事實,不需要以研究來解釋;但量子物理學則是另一套典範,會去探究物質為何互相吸引。成為典範的科學成就有兩項特點,即1. 成就空前,因而吸引一群忠誠的歸附者。2. 著作仍留下許多問題,有待歸附者解決。

典範受到接受以後,該科學社群的常態科學就會繼續精煉典範,令典範更精準、合符自然與擴展典範的應用範圍。典範對於科學社群重要的地方,不只在它為科學社群提供解決問題的地圖,還在於其提供了「繪畫地圖的方法」︰

一個科學家在實驗室中進行的操作與量度,不是經驗中的「現成就有」的,而是「必須費力地採集來的」。它們並不是科學家所看到的——至少在他的研究尚未有十足地進展,或他的注意力尚未有一焦點之前是如此。其實它們是更基本的知覺內容的具體指標,而它們之所以被選來做為常態研究的精細分析的對象,是因為它們保證可以給已被接受的典範帶來豐富的發展機會。操作與量度部分源自直接經驗,但操作與量度卻很明顯地是由典範所決定的。科學並不進行所有可能的實驗操作。將一個典範和直接經驗——它們已部分地由典範決定——相參照時,有些實驗操作和量度是比較相關的,科學只選擇它們來從事。結果,懷抱不同典範的科學家就進行不同的具體實驗操作(pp. 200-201)。


然而,當發展典範的解釋越來越不符合自然,以致需要不斷修補典範,即所謂異常現象或危機時,常態科學就會成為非常態研究,「科學家對既有之典範採取另一種態度,不同詮釋大量出現」。之後就是名為「前典範」的時期,不同的解釋各自競爭,最終會有解釋勝出,成為典範,常態科學再度展開,過程大致是這樣的︰

如果一個典範真地要勝利,它首先必須得到一批支持者,這批支持者能夠發展這新典範一直到產生、增殖實際論證的階段。而且,即使那些實際的論證,也不能說它們每個單獨來說都具決定性...... 實際的情形並不是整個社群一下子做了一個轉變,真正發生的是不同典範的效忠態度在整個群體的分布情形中逐漸發生了變化。


如果這個典範注定要贏,支持它的論證的中數量與力量將會增加。那時會有更多的科學家改宗,而對新典範的鑽研將繼續下去。漸漸地,基於這個典範的實驗、儀器、論文、書的數量都會倍增。到了後來,更多的人會信服新典範的豐富性,採納這種新的進行常態科學的模式,到最後只剩下一些年長的死硬派未受感化。而即使是他們,我們也不能說他們錯了。......史家將難以把那種抗拒說成不合邏輯或不科學的。最多史家只會說︰整個社群都已改宗後,那些抵死不從的人事實上不再是科學家了(pp. 240-240)。


以本書的觀點看科學發展,典範變遷使科學家更接近真理的想法就不太恰當了︰

本書所描述的發展過程是一個從原始的出發點演化的過程——這過程中各個連續階段的特質,是對自然的了解越來越細密、越來越深入。但是,這一演化過程並不朝向任何目標。


但是,需要這麼一個目標嗎?想像真的有那麼一個完全的、客觀的、真實的對自然的描述,並認為科學成就的恰當評量標準就是它使我們接近那個終極目標的程度,會真的很有幫助嗎?如果我們能學會把「朝向我們希望知道的去演化」這一觀點放棄,採用「從我們的確知道的去演化」,在這過程中許多擾人的問題就會自動消失掉(p. 255)。


有趣的是作者本來是物理學者,不過在領取「年輕學者」獎學金時「不務正業」,轉為研究科學史。「若沒有那一段自由的時間,改行到一個新領域會更困難,甚至可能會完全失敗。」人材培育,從來就不是像角色扮演遊戲中,練功就會升級那麼一直線的。

2010年3月14日 星期日

民族與民族主義

看完了霍布斯邦的《民族與民族主義》,書中介紹了自1780年民族主義發展的歷史。因為閱讀時不大認真,許多書中說過的要點都沒有記下,所以很多內容都忘掉了。

提到民族主義在民眾的原型,當然少不了語言及外表差異︰

民族語言基本上是人為建構出來的...... 實際上,民族語言的真正內涵,和民族神話所宣稱的說法大相徑庭,比方說,民族神話常說民族語言富涵民族文化或民族情操等等。然而事實上,民族語言卻只是從各種不同的通行語言之中,精煉出一種標準化的對話方式,然後再把所有的通行語言降格為方言。在這種建構的過程中,最重要的問題是︰應該選哪一種方言作為民族標準語言的基礎。至於如何在文法及拼字上加以標準化和同一化,反倒是比較其次的問題(p. 72)。


從外觀上「看得到」的族群差異,往往都帶有負面的味道,是用來區別「他們」和「我們」的不同。正因如此,才會形成人盡皆知的種族刻板印象...... 「對我來說,他們看起來都一樣」這句話,顯然是認為所有不同於自己的人都有一模一樣的特質...... 因此,人們總是一廂情願、理所當然地認為某個「民族」的人,必然會具有某種族裔特徵,即使最不具觀察力的人都看得出事實並非如此,但這種偏見還是很難打破(p. 85-86)。


族群認同聽起來好像不是甚麼壞事,但當其變成一種狂熱,蓋過了任何實質目標,就成了排外主義︰

族群認同的情感渲染力的確很難否認,它可為「我們」貼上特定的族群和語言標籤,以對抗外來或具有威脅性的「他們」。尤其是在二十世紀後半期,每當瘋狂的戰端既起,它便會激起普遍的愛國熱情...... 此外,它也使排外主義變成當今世界上散佈最廣的群眾意識形態...... 然而它卻比馬志尼式的民族主義(即一民族一國家)更空泛,更提不出具體的歷史方略。排外主義甚至不想以另一種假面來掩飾其憤怒不滿。排外主義只有一種面貌,雖然我們寧可連這面也看要看到(p. 229)。


作者在書中指出族群民族主義是「病徵而非病因,更談不上藥方」,是社會失序的反射。不過他認為民族主義會慢慢淡出歷史舞台,因為國民經濟已走向全球經濟,超民族主義架構上場,令民族國家與民族身分的重要性日漸減少。

不過這大概也不代表故事會終結,正如民族運動階在以前往往與階級運動有聯繫,超民族主義架構會不會讓階級運動更直接、更劇烈呢。未來,還是一片混沌,新秩序是怎樣,或者現時點不能具體地說甚麼。